《末代皇帝》——无数磨炼中的成长范文
宣统帝溥仪传奇的一生在于他是中国最后一位皇帝,期间颠沛流离,亲身经历着中国百年沧桑,他的身份注定他必定要在最高层,最大的浪潮中浮沉。关于溥仪的故事,历史书中讲的已经太多,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也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而《末代皇帝》之所以能把俗套的故事重新焕发,即在于贝托鲁奇的大师手笔,将历史化为溥仪的成长,从一个人的变化来看待这个悲情帝王以及那个时代一起悲哀的晚清遗民。
电影采用倒叙与插叙的手法,在溥仪被作为战犯的逃脱与审讯中交代着在溥仪世界体系中那些重大的事件。电影开头,溥仪作为战犯由苏联压返中国,与其同行的还有很多晚清遗民,一部分已经承认了历史的变化,另一部分还希望回归那个时代,在两类人的中心,溥仪想到了逃脱,以生命为代价的逃脱,因为他知道,他的心理第一次崩溃于此,他做了半辈子的傀儡,他不知道明天的他该如何(其实在这里牵扯到苏联优待溥仪,溥仪本身也不想回国,因为他猜到自己不好的结局的。)自杀失败回到中国,在这里出现了他获得转变的人——监狱长,在监狱长的维护下,在他不断的诉说中,内心得到安慰,并保存了最可贵善良。
影片穿插了溥仪最为重要的几段时光,也是中国最为重要的几段时期,光绪慈禧去世,宣统继位,溥仪学西方,辛亥革命,袁世凯窃国,辫子军复辟,文秀离婚,伪满洲国的傀儡皇帝。关于重大事件的处理,导演高明之处不在于对这些事件诉说的有多么真实,他最大的特点,也是能把这个历史写成现实之处在于关注帝王的心理活动,在大事件上表现出人物复杂的心理活动与一种在历史浪潮中无奈之感。宣统继位大典上,三岁的皇帝不知道什么是君临天下,不知道什么是皇权,他在意的,只有那个蛐蛐;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乳母会被隆裕从他身边带走,为什么要称那些太妃是额娘,为什么他不能出宫看自己病重的母亲;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妻子……皇帝在别人眼中也许是高高在上,皇权独尊,但是最后,输给了时代,他是傀儡的代名词,满清皇室或是伪满洲国,他在天津的那段时间是他最颓废的日子,但是又是他前半生最为自由的时候,在纸醉金迷下,是充斥着一个孤独的生命,一个无奈的生命,自然也拯救不了任何人,即使是文秀与婉容。
溥仪不幸的生命中或许谈得上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婉容与文秀这两个女人,婉容是深受西方教育的女人,文秀是极为传统的女子,但是两个人成长又展现出两个极端,帝后帝妃的身份,同一天嫁给同一个丈夫,在无奈的皇帝身边成为用肉欲排解苦痛的女人们,在没有走出紫禁城之前,她们是一样的,陪着皇帝消遣,因为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没有任何新思想的进入,而当离开那个活人地狱时,她们的生命才算活起来了,在天津,纸醉金迷下,文秀开始意识到自己真的想得到什么,在帝后两个的欢声笑语下,帝妃身份的限制与寂寞,以及本身传统的思想使得她出来这个西方场所格格不入,而当她想要改变,学习那些新事物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可笑,她逃脱不了那个身份的禁锢,她想要自由,那种和这个时代一样的自由,她选择用西式的方法结束可笑的帝妃身份。相比文秀,婉容好像更加可悲,她的西式思想与溥仪相贴合,她作为末代皇后,身上的责任比文秀更加重,她也是溥仪唯一的知音,注定了就要和溥仪绑在一起,文秀的出走对她有所触动,但是她却没有资格踏出这么一部,美丽的东西会被撕毁,只能无言的去撕毁其他美丽的东西,婉容的吃花是一种自我报复,她也是那么美丽,她却和溥仪一样,成为一个个傀儡,而她羡慕文秀,但她不行,于是,她用撕毁美丽的方式同样代表撕毁自己的一切,她明白,在这个身份下,她已经死亡了,于是,她选择了一种更为极端的方法堕落——吸毒。当她再一次和溥仪相会时,她的模样已经与美丽无关,她用那空洞的眼神告诉溥仪,这不是她的错,是身份的错。
或许是《末代皇帝》中带走的失望太多,关于庄士栋的失望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作为溥仪的启蒙老师,他是一个传统的西洋人,在来到这片大地上,他是满怀热情的,他可以和任何阻挡皇帝进步的行为说不,甚至会自作主张,或以强权让皇帝学自行车,让皇帝戴眼镜;与一切顽固的思想说不,他是溥仪的知音,在溥仪的乳母离开后,他成为溥仪唯一可以托付的人,正如这片土地给他的热情,当初的热情在见证这个时代的愚昧,无知,不断的革命,不断的更替权力,他失望了,就如热情让他踏上这片土地,他要离开了,他解脱了他的责任,选择用责任来换取本身不曾在意的名利,他的选择用最坏的想法去理解皇帝(在自传中讲溥仪与日本人的谈判,实则他不知其事)。这是庄士栋的失望,也是遗民们的失望,不过,区别在于,遗民们失望于未来,庄士栋失望于过去。
紫禁城承载着太多的沧桑变化,导演选择用真实的紫禁城来展现真实的故事,无论在选角,布局,道具及各类细节刻画上都极尽巧妙。慈禧死前的宫廷装饰,满清风俗的巫祝,真实的喇嘛与法号等等,一处处都体现着极尽心思。全篇从紫禁城开始,也从紫禁城结束,溥仪重新坐上皇位,翻出那只跨越了半个世纪还困在蛐蛐管中的生灵,而当这只蛐蛐重新拍打翅膀时,这是新的生机的重新赋予,他就如这只蛐蛐,困在牢笼中许多年,终于解脱而去。
我们是一个传奇的国度,我们不乏许许多多的好故事,但是,这么好的故事并不是我们讲出的,中国人一直在冲击奥斯卡,而奥斯卡一直没有真正落到中国,《末代皇帝》是第一部讲述中国故事的奥斯卡,代表着中国故事并非不为人所接受,而是在于讲述的共鸣,真挚讲述要比爆米花更为经典,比如张艺谋,受现当代文学影响而称为“国师”,最后交出一部《长城》,又回归了爆米花。又或者说,中国不乏好故事,缺的有可能是真正能讲故事的人。